December 24, 2005

人生的方向

black(l-res)

你說呢

如果要做一隻章魚
該做一隻觸手上吸盤多的
還是少的?
吸盤多黏得牢站得穩
要抽身離去卻又加倍費力

如果要做一間圖書館
該做專科的
小小一間藏書精而罕
還是中央的
包羅萬有通識博覽?

如果要做一隻蚌
該開口還是閤口好?
咧開嘴嫩肉容易給吃掉
閉著嘴別人便看不見珍珠了

還有還有還有
如果要做一顆標點符號
該做逗號,句號。頓號、分號;
冒號:(括號)省略號⋯⋯破折號——感嘆號!
還是一連串的問號?????????

231205


p.s. 有些事一想起就心痛,痛得蹲在地上抱膝發抖也止不住。忽然記起從前電視上常看到日本『救心』牌心臟藥片的廣告:五、六對手在鏡頭前圍成心形,一邊做泵壓的手勢,一邊大唱「gu-zi∼gu-zi∼!」,忍不住笑了出來。噯,日本『救心』,原來真係work喎。

p.p.s. 明天起上雪山冬眠一星期,06年1月1日再見。

p.p.p.s. 蜜司李和朔:嘻嘻,看,at 17的新碟我們也到手了。

December 08, 2005

格物

bench(low)
Kensal Green Cemetery, West London

每隔數天,我便疑心自己沒有在地球好好存活的能耐。早上醒來,生活總像一隻巨型的淘汰的篩子,兜臉撲來要把我濾掉。欲瞌上眼沉回睡眠的沼澤已經太遲,只好爬起來好好做人。

在這種時候我便物慾飆升。世間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我都想擁有,牢牢的,如遇溺的人抓那急流岸邊的水草。噯,活著還是不錯的。看那一雙雙高跟鞋鞋尖的形狀,圓的,尖的,流麗的線條一直沿腳踝延上小腿;一列排在抽屜裡在倫敦買不到的薄荷煙,背心上的喱絲花邊,粉撲上的碎粉,玻璃瓶的折射,古董手袋的銅扣,胭脂口紅的深深淺淺⋯⋯坐在打金的工作檯前我心裡踏實:簡單如一把銼子,上頭斜排的坑紋那麼卑微不起眼,卻又那麼強悍,再硬的金屬也敵不過耐性的打磨。燒透紅的金銀銅,丟進冷水裡,滋!那忽然啞掉的一聲驚嘆百聽不厭。還有大大小小的鉗鋸鎚鑿鑽,握在手裡稍稍安撫手無寸鐵的恐懼,彷彿可以倒過來把磨人的生活也整治打磨。

再廉價的假水晶,放到艷陽底下都是美麗的。所有一列排開來,無論是顏色筆,繡花線,或同一系列的小說,皆有令人感覺富有的力量。掰一枚石榴,染十指頭石榴紅,印幾隻斑點紙飛機。一次又一次打開水彩鐵皮盒--12色的不夠,起碼得24色以上--把鼻子湊近去吸那顏料的香氣。還有晴朗的冬日穿上等樽領羊毛衣在乾草地上打滾。得承認在這些細眉細眼的小節上,我很懂得生活--就是有的時間和錢遠遠跟不上程度。求之不得固然難熬,可是千方百計鑽營到手了,又厭煩了。統統得花時間心神去打理!且是場沒完沒了的追逐,不如遠遠看著好。跑去V & A看那些供在櫃裡以千計的玻璃瓶,還有釘滿一長廊牆壁的扭紋鐵花,蹲著看那些花紋千迴百轉,不費一文錢,夠餵飽一個下午。

我何嘗不知道這樣沉迷是逃避?於是我努力去學習較為實用的求生技倆--例如在冷陰天煮一盆噴香的紅燒豆腐,學習穿著高跟鞋來踏單車,給從地攤上撿回來的老燈罩駁電線。在物質與精神的拉扯之間,生命既可愛又可笑:可愛,是不過煎了隻完美的荷包蛋,便夠愉快一個上午;可笑,是提著煎鍋時,想想自己或許也如那隻雞蛋,還未攪清楚當一隻蛋是什麼一回事,給卡嚓一敲,就完了。

071205